潭水冰冷刺骨，越九霄剛剛已在當中游過一次，只是被芊芊逼回了岸上。這次再度跳入水中，身體反而有種暖融融的感覺。但是越九霄知道，這只是假象，冰水終究是冰水，不快些進入升降機關，他可能被活生生凍死。

這條通道他已經游過三回，憑著良好的記憶，他已經能摸黑找出方向。如果莊通吃知道了，肯定會說一句：“腦子還算可以，初陣風選人總算沒有太離譜。”

潭水中絕對黑暗，只有憑借聲音能感知周圍。越九霄聽到了不尋常的響動，那是機械齒輪在水下轉動的聲音。

芊芊和初雲已經被卷入機關了！

越九霄心裏哀嘆一聲，轉了方向去尋找她們。機關附近反而有些光芒，估計是當初制作機關的人留下了光源。

越九霄找到她們時險些被嚇得把存在嘴裏的那點空氣吐幹凈。

初雲的腳腕被水草一樣的機關纏住了。水草根部另有機關，拖著她的身體不住向深處走。芊芊則是小臂被一個巨大鋼爪扣住，鋼爪正把她的手往一個鐵齒輪下面送，眼看著就要被撚成肉糜。芊芊絕望地用小銀刀砍著鋼爪，但鋼爪沒有絲毫放松的跡象。

在這麽一個冰冷的水潭中，越九霄硬是產生了滿身冷汗的感覺。

他向芊芊那裏游過去，拿過她的小銀刀卡在了齒輪下面，這一下總算沒有了斷手之憂。芊芊剛才掙紮了許久，耗損了太多力氣，已經沒有辦法解決死死扣住她的鋼爪。越九霄無可奈何，運足內力去掰那只鋼爪，尖銳的鋼爪刺入他手掌，鮮血像紗霧一樣散入水中，這才把鋼爪掰開半分的距離。

不過這對消瘦的芊芊足矣，她很快掙脫了鋼爪。

越九霄伸手去抓她，若在水下能說出話，越九霄會告訴她：“你我都沒有力氣了，救不了第三個人。”

芊芊也許明白，也許不明白，但她義無反顧地向初雲游去。

其實初雲的困境要比芊芊好辦許多，這也是為什麽越九霄去救芊芊，只要她耐心地解開水草的糾纏就能逃脫，結果她被這些機關嚇昏了頭，反而越掙紮越緊。

就在芊芊幫初雲解開糾纏時，潭水中湧起了一股亂流，像是水底有一個大漩渦一樣，把芊芊和初雲推向深淵。

如果不趁現在擺脫亂流，可能就永遠浮不出水面了！

越九霄閉上眼睛，他的命就這麽不好嗎？掙脫了機關又來亂流？

他游向亂流處，雖然不抱任何希望，卻也想試著伸一伸援手。

這個時候，初雲忽然有了力氣，她明白生死就在一線之間，於是——

她狠狠地踩在了芊芊的肩膀上，借力游出了亂流的範圍，而芊芊卻被她這一踏更快地沈底。

她與越九霄擦肩而過，冷酷的目光掃過越九霄臉，她在說：“再見！我要活下去，至於你們，無聲無息地死去吧！”

越九霄的力氣也不多了，如果他要活下去，現在必須回頭。但是他看到芊芊絕望的眼睛與伸出的手，他沒有辦法，在思考之前，身體已經向水深處游去。

在芊芊被亂流吞沒前一瞬，他抓住了芊芊，用他僅剩的一點力氣，帶著她掙脫了吞噬人的亂流。

水中傳來巨大的震動，越九霄的心沈了下去。初雲進了了升降機關，他就算帶著芊芊游過水潭裏的同道，他們也沒有辦法從河底浮上水面了。

越九霄茫然地往前游著，他也許只是在漂流，畢竟為了活下去，人總要做點什麽。

明明知道等在岸邊才是最英明的做法，為什麽要跳下來？如果他等了，初雲和芊芊會死，但他能活下去，他能回去見綺羅和涵兒！

想起姜綺羅，越九霄渙散的目光有了些亮度，他拼命的向上劃水，不是在期待什麽奇跡，而是想要裏姜綺羅更近一些。也許能游出去？為了能見到她，越九霄強迫自己心存希望。

可是他終於沒有力氣了，河水太深太冷，壓得他胸口要炸裂了。在炸裂之前，他可能會先被凍僵，於是什麽知覺也沒有地窒息。

越九霄感到身體在下沈了，他要睡著了。在睡著之前，他想著的是姜綺羅：不能陪你繼續走人生路，我食言了……

一只手抓住了他，越九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感覺到身體在飛快地向上浮去。不，這比上浮快多了，耳朵裏的水聲像小河流淌一樣。

他意識到有一個人在抓著他向水面游去，而且這個人很厲害，水性好得驚人！

總而言之，他被救了！

盡管肺裏還是枯竭的，但眼睛已經能感覺到光線。他意識到河面就在咫尺之遙，肺裏好像憑空生出了空氣一樣。

“嘩啦”一聲，越九霄浮出了水面，清新的空氣鉆入肺中，差點把胸膛撐開爆炸。但越九霄喜歡這種感覺，這是活下去的感覺！

“幫主！”他聽到老胡幾個人泣不成聲的呼喚，此起彼伏。明明只有五六個人，硬是哭出了樂班的效果。

在雜亂之中，越九霄聽到了姜綺羅有些尖厲的聲音：“越九霄！你嚇死我了！”

越九霄的眼睛是花的，半是因為潭水，半是因為水下的折騰。“我是出現了幻聽嗎？想著她就聽到她的聲音了？”

他悄悄地這樣問自己，只是有些奇怪，為什麽拳頭打在身上的感覺也這麽逼真啊？簡直就像姜綺羅本人來打他一樣……

越九霄伸手摸索著，不期然抓到了姜綺羅的手：“綺羅，真的是你嗎？我不是在做夢？”他伸手抱她入懷：“活下來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，真是太好了！”

“誰讓你抱我了！你渾身都是水！”姜綺羅氣鼓鼓地又招呼了他一拳，但越九霄不知是否在水下被凍得麻木了，任憑姜綺羅怎樣打，他都只是傻笑。

“壞了，你被凍傻了！”姜綺羅不打他了，慌慌張張地扶著他去一個剛生起的火堆邊暖身子，又把越九霄的後放在懷裏暖著。

但越九霄生怕自己的手涼著她，抽回來自行烤火。他問道：“你怎麽會來這兒？”

姜綺羅還沒有回答，一個黑衣黑褲，黑巾蒙面的年輕男子無聲地落在了他背後，開口說話的聲音嚇了越九霄一跳：“因為我要姜小姐帶路。越九霄，在解釋一切之前，你是不是該謝謝我的救命之恩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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